陪父亲喝酒

我不是一个酗酒的人,但我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酒之人。如果家人陪我小酌,我是特别开心的。

对我产生影响,让我开始饮酒的有两个人:一个是我的父亲,另一个是我的外公。

小时候见父亲每日中餐、晚餐时会用玻璃杯装上一杯母亲酿造的米酒,大约是二两左右的量,喝完杯中的酒就开始盛饭吃,极少见他续杯。若是家中有客人需要陪酒,可能会再喝一两杯,但我从未见他醉过。

在我的记忆中,第一次正式喝酒是在外公的家里。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,我读书的学校在祖山湾小学,外公家就在学校附近,走十几分钟路程就可以到。有一次我跑到外公家去看他,外公特地用搪瓷杯给我倒了几口米酒,我一点点地把米酒喝完了,没什么醉意。

让我了解喝酒喝多了是什么样子的人,是我的母亲。

母亲每年都会酿一次米酒,她能喝一点,但酒量不好。他在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会喝很多酒,直到把自己喝醉。不过她也不经常这样,我长这么大,印象中母亲就只有2次把自己灌醉闹情绪,起因都是父母之间的小矛盾。其中有一回,我特地翻过两座山跑到外公家里,把外公请了过来。

前年春节前夕,哥哥在视频电话中问询我何时回家。我说:“还不确定,大致时间应该是过小年的时候吧。”父亲在视频中不经意地问了一句:“怎么要到那个时候才回呢?”我说:“孩子们课外学习安排很充实,确实是要到小年前后才休课。”

父亲很少在电话里说话,所以我估摸着他应该是很想我们,希望我们早一点回家。正是基于父亲的这句话,我计划着一定要在小年前赶回去。为了我的这个安排,还和夫人闹了点小矛盾。后来我想明白了,是我自己没把事情搞清楚,与夫人无关。

之前每次回家,母亲总会对我念叨父亲没有在家里帮忙做家务活儿、喂鸡喂鸭之类的事情,我有尝试和父亲说起母亲在这方面的一些想法,看是否可以为父母之间的小隔阂做一些调节,不过收效甚微。

春节在家的那几天,母亲告诉我,她明显感觉自己做家务轻松多了,我们回来的这阵子,父亲在主动帮忙准备每天的食物。

与父亲喝酒的时候,我问他怎么会在承担家务事方面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。他的回答让我明白母亲告诉我的那些想法有些片面,实际上是父母二人缺乏足够的沟通。不过父亲说他并不在意这些,他很坦诚地说自己在外工作很累的时候确实只想安静地坐着休息;同时他对母亲的付出绝对的肯定,甚至带了一些自豪和幸福的味道,他说母亲总会在六七点给他做好热腾腾的早餐,让他去工地的时间不用着急;中午回家吃饭时也不需要等待,一切安排得非常细致和完美;也正是因为母亲思考和安排事情非常精致,才会让她在要求家人对待事情的方式有严格的要求,如果没有做到她的要求,自然会有念叨。父亲完全可以理解母亲的唠叨,所以当听见母亲念叨的时候,听着就好。

父亲是镇上远近闻名的建筑工作者,他之所以被大家认可,是因为他与一般的包工头不一样,他不逼欠债的人、也不杀价、更不会磨洋工。只是如果主人家里太过苛刻,那他就敬而远之,宁愿不做。正因如此,他一年到头都有忙不完的活儿,回家沿途有很多的房子都是他带着兄弟们一起修建的。

我回家的那天中午,他从酒缸里打了三杯母亲新酿制的米酒。我一杯,他一杯,各自喝完半杯酒之后再把另外一杯酒平分了。不过我知道他平时只会喝一杯,父亲每天中午会喝一杯米酒,晚上也会来一杯。在老家的日子里,我和父亲一样,也是中午一杯酒、晚上一杯酒,从不推辞。我笑着问父亲:“是不是趁着我难得回来一次,要给我做一场酒量特训啊。”父亲笑着说:“没有啊,就是能喝就多喝一点嘛。”

父亲喝酒时,一般不主动碰杯、不说祝酒词,就是和桌上的人围桌而坐、自顾自地喝着。若桌上有人酒杯快要空了,父亲会给他加满。这喝酒的情形如同他的性格:能够关注到别人的想法,只是不主动示好也不献媚,保持各自一定的独立性。他的内心想必是从不畏惧孤独的!


最后更新:2024年3月29日